作者:凤传
我永远记得2023年那个飘着冷雨的冬日,定安县街头还能见到国庆节的节日彩旗和喜庆灯笼,可我的心里却结着冰,老妈一个人在老家还好吗?林老板的本田SUV车在工地门口溅起泥水时,我正蹲在脚手架下啃冷馒头。
“老郑!”车窗玻璃降下来,露出林进每油光满面的笑脸,“走,粤海酒楼喝两盅去。”
包厢里热气蒸腾,水晶吊灯晃得人眼花。林老板夹着软中华的手往我碗里堆鲍鱼:“你与我相识有五年了吧,你的那些石狮子雕得比县文化馆的还形象。”老板的金表磕在转盘上当当响,“眼下文昌那个工地要赶工,我的资金实在转不开...”
我的手在桌布下攥着裤缝,粗布工装裤的补丁硌得掌心生疼。六年前儿子因伤夭折,老婆与女儿从此失去联系,留下七旬多体弱多病的老妈一个人在老家的老旧瓦房里,每个月看病吃药就要两千多。这十万块钱是我在四十度高温里雕石头,一分一厘攒下的棺材本。
“月息两分,春节前准还。”林老板突然抓住我的手,翡翠扳指凉得我一哆嗦,“给你立字据,摁手印!”
那天晚上我蹲在铁皮房里,借着手电筒光数存折上的零。刚刚给老娘打了电话,临时请的护工催缴费用的声音像催命符。手机突然震动,林老板发来段视频:灯火通明的建英石材厂,起重机正吊装汉白玉板材,老郑:“你看我这规模,能拖欠你那点钱?”
次日我去银行转账时,柜台姑娘盯着我磨破的袖口:“确定转十万?”我喉咙发紧,想起昨夜视频里轰隆作响的切割机和忙碌的场景,还有老妈哪每个月近乎固定的支出,我重重地点点头。
春节前三天,林老板的电话开始占线。我骑着二手电动车跑遍文昌,定安多个工地,守门的保安都说:“这几天没有看见你们老板,听说林总去海口开会了”。除夕夜,我在他家厂房门口等到凌晨,烟花在头顶炸开时,防盗门里传来麻将哗啦声和春晚的解说,几家欢乐几家愁。
开春后我学会用智能手机查企业信息,这才发现“建英石业”的注册资本竟写着“认缴注册资本”。去法院咨询那天,立案庭的姑娘看到我的着装,指着借条直皱眉头,很同情地问道:“没写抵押物,没公证,就按个红手印?”我的心直直往下沉,双手颤抖,不知所措。
六月酷暑,我带着残破的躯体在建英石材厂门口打地铺。保安举着防暴叉冷笑:“这月第三拨来要债的了。”切割机的粉尘纷纷扬扬,落在我擦汗的毛巾上,转眼就积了层白灰。
又是一个春节,我收到个皱巴巴的信封,里面是六千块钱,手写欠条和打印的“还款计划表”。这2年工少,挣的钱只够生活开消,自己脚婉的康复费要三万多,钱却都在纸条里趟着。我攥着那张欠条在县信访办门口来回走,心中忐忑,玻璃门上倒映出个佝偻影子,鬓角白得像汉白玉粉末,意志消沉,心灰意冷。
又是一年腊月廿八,我跟着《都市边缘人》的作者再去石材厂(里面的主角就是本人)。厂房空空如也,不如前年那个视频的繁忙景象,只剩一个工人在切边机旁劳作:“大型机器锈迹斑斑。”摄像机红灯亮着,我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林老板时,他指着未完工的关公雕像对我说:“诚信为本”。
一年多来,记不清有多少回住在石材厂门房冰冷的石头沙发上,啃着发硬的馒头,喝着冷水。回想林老板钱未到手时请我吃饭、喝酒的场景,不争气的口水滴在坚硬的地板上,与之现在冷脸相对判若两人。
有一回在石材厂等了三天二夜,一直见不到林老板,我一气之下,拉下电闸,老板儿子报警,我在派出所被关了约8个小时,水米未进,又渴又饥饿。只因我关闸断电,他们说机械损坏,要我赔偿损失,恢复原状。
后来我恳求民警还我电话,才请来了懂设备,精通机械的同行周老板专程援助。周总几十公里的奔忙,三五下机械就转动正常。事后周总告诉我,设备一点毛病没有,纯粹是瞎折磨报复你。我听后无言以对,除了感谢周总在我危难关头伸出援手,我只有万分无奈的份。
现在那尊关公像还立在厂房里,蛛网蒙面,手中的青龙偃月刀断成两截。我摸摸石像底座,冰凉的触感和翡翠扳指一模一样,这个社会难道没有温暖?没有公义?尽由骗子横行霸道...?
强烈呼吁社会各界伸出援手,关注弱势群体,主持正义!
2025年6月12日
来源:http://link.1bao.com/index/wordtohtml/showup/id/212479.html
注:〖当事人郑先生口述,真人真事,凤传整理撰写,如有侵权,请联系删除。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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